說不生氣，不失望那是假的。人家的父親為女兒鋪就了光明大道，哪怕沒什麽財力，精神上也是子女的支柱。而劉清軍……

劉芒站在父親的臥房內，看著散放在床上的一千塊錢，聽著劉清軍拿著她準備的紅包給顏宸默做見面禮時二人的推脫。

顏宸默自是不在乎這些東西的，可禮節必須到位，見劉清軍堅持。顏宸默只好收下。

“謝謝劉叔。”

“怎麽還叫劉叔！”

顏宸默有些尷尬的笑了笑，只是他將情緒藏的很好，讓人不易察覺。

“爸。”生澀的稱呼聽著沒有喚程柔一聲“媽”那麽自然。

見顏宸默為劉清軍準備了一份較厚的紅包做老丈人的見面禮，劉芒趕忙上前拒絕。

“既然是女婿，那也就是半個兒子。這點是我的小小心意，就當是孝敬老丈人的。”

顏宸默是個很接地氣的男人，不管是在爾虞我詐的商場還是在風土人情濃厚的鄉村，他都能應付得得心應手。說不好聽的，就是見人說人話，見鬼說鬼話。對於程柔，他那乖巧孝順的模樣勝過了劉芒；對於劉清軍，當他初次見到這位老丈人時，已了解了大半。因此這份紅包是必須得送的。

顏宸默不顧劉芒與劉清軍的拒絕硬塞進醉漢的手中，還一臉嚴肅道，“您要是不收，就是嫌我的禮不夠多了。”

這話劉芒從小聽到大，多是在一些送禮的時候雙方推搡過程中的殺手鐧。

劉清軍一臉難為情的收下。劉芒給他為顏宸默準備的見面禮還沒顏宸默送的多呢。唉，這就是攀上了有錢人家的待遇吧。

“好，既然你都這麽說了。那我收下。”劉清軍滿意地笑著，酒已醒了大半。

厚重的紅包揣在懷裏，像是抱著什麽緊要的東西似的。劉芒見狀從父親懷中抽過，認真道，“宸默給您的這份禮就由我來幫你管著，我會固定一個時間給您匯款。”

“唉，你這孩子，女兒還管起父親的錢來了。”劉清軍強掩尷尬笑著說道。

“我怕你這些錢不出一周就全買酒了。就這麽說定了，我來管。”劉芒堅持道。

見顏宸默沒開口幫著說話，劉清軍雲淡風輕不在意道，“你管就你管，我就你這麽一個女兒，以後我的東西還不都是你的。”

聽他這麽說倒像是劉芒有意圖這份錢似的。劉芒面色嚴肅，將紅包塞進了自己的包中，聽著洗衣機停止工作的聲音快步走去取出被套。嫻熟地將衣物再次清洗，晾在陽臺並不寬敞的架子上。

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，顏宸默接起顏宸北的電話，應了兩聲，對劉芒與劉清軍說道：“宸北先送黎川和外婆去了酒店，我們一會兒過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劉芒應了一聲。

此次他們來T市，就開了一輛車來。四人剛好，要是再多兩人著實有些擠了。

正月初一，大多的商鋪都已停業。鎮上幾家海景酒店生意紅火，其中屬Mediterranean Hotel最火。聽說是照五星級規模來建造的。

“歡迎光臨。”見著賓客進入，身穿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紛紛九十度鞠躬。

只是進出的人員中，最屬劉清軍那一身著裝突兀。陳舊的外套上還沾著泥巴，劉芒私底下讓他換身著裝，可他就是不聽。說什麽衣服打扮都是虛的，可世上幾十億人口，又有幾人是像他這樣“實在的”。

包間中，黎川與裴老太太早已入座，就等著前去接劉家三人的顏宸北。見到劉清軍進入包間，劉老太太客氣地招呼了一聲，可從眸子裏透露的神情盡是說不出的鄙夷。

“人都到齊了，外婆，這您嘗嘗。”黎川緊挨著裴老太太坐著。

“外婆。”這裏也沒外人，顏宸北親切地招呼著老人用餐。而顏宸默自從老人拿侄孫子這身份敷衍兄弟二人之後，便不想再用外婆這一稱呼喚這老婆子了。

當桌上擺滿了菜肴，劉清軍還是未曾動過筷子，像是忠厚的老實人似的在餐桌上表現的很是靦腆。顏宸默不斷地往他碗中夾菜，他都是婉拒，表示有桌上的那瓶五糧液他就知足了。

“清軍啊，喝酒也不能這麽喝，對身子不好，”裴老太太說，“看宸默對你也是孝順，聽說芒芒要和宸默訂婚了，我真是高興。要我說啊，誰嫁給我這三個外孫，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。”說完擺著一副高人一等的老太後模樣，優雅地吃著扇貝。

劉芒聽老太太這麽說也是有些尷尬，這不就是拐著彎地說她高攀麽。想到這裏，心中一陣失落，更多的是自卑。雖說現今她與老媽在S市混得還算不錯，可真比起顏家來，那真是芝麻綠豆的小家庭。

顏宸默倒是不怎麽搭理裴老太太，而顏宸北與黎川卻是簇擁著她老人家。

十幾年前的裴老太太對劉芒的態度並不是這樣，像是親外婆似的慈愛。只是自從程柔與劉清軍訴訟離婚帶著女兒去了外地之後，村子裏對這凈身出戶的母女的傳言很是難聽。說是程柔拐走了劉清軍所有的積蓄和別的男人跑了，而劉芒則是認了新爸爸在大城市享福，至於農村的窮爹看也不看一眼。

至於這些傳言，多半是來自醉酒好面子的劉清軍和那幾個親姑姑。這樣他也能向外人解釋為什麽他的生活這麽拮據，過得如此窘迫。因為所有的錢都被前妻拐走了。而他卻還是個負責任的父親，每月給在讀書的女兒寄生活費，還不斷的給冰箱補充食材盼著女兒回來。相信劉清軍的人自然會對他產生同情，而只是端著看戲心態的觀眾也只是笑看這醉漢的生活。

劉清軍飲了口酒，他是個好面子的人，聽外人這麽說女兒說他自己，心中難免有些不平。借機說起來年輕時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，當然就連顏建雄和裴蕓的那段感情也被拿來說事。

裴老太太臉上自是掛不住的，但這兒也沒其他人，她有恃無恐地反駁說，“人各有命，好在我們阿蕓現在生活也是舒坦，還給我生了這三個外孫。人生也算是美滿了。”

只是顏宸默見這老一輩的人一言一語地揭開過去的傷疤，沈著臉憤懣地將茶盞在桌上重放，發出“咚”的聲響，令裴老太太很是尷尬。

見顏宸默奪門而出，裴老太太強忍怒意，責備顏宸北說，“你們兄弟的脾氣真是一個娘胎帶出來的？看看你這弟弟像什麽樣子，還是個快結婚的人了。脾氣還是這麽沖，回去和你那父親說一聲，好好管管。莫名其妙！”

劉芒知道劉清軍也有他的驕傲，不容得任何人看輕。可不管對誰，裴蕓的婚戀史都是不光彩的事，對顏家的兩兄弟更是一種傷害。

劉芒白了劉清軍一眼，急急跑了出去。好好的一頓探親飯，在這二人一言一語中總歸是泡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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